“徽州才女”曹诚英

暑假回故乡时，父亲陪我瞻仰了“江南才女”曹诚英先生的墓。墓在旺川村头公路边，背靠郁郁苍苍的暮蔼山，面对自西向东川流不息的昆溪，是一座普通的坟墓，用花岗石砌成的坟面，上方横匾上镌刻了曹诚英的生平简历。石碑上方有“江南才女”四个粗硕雄健的大字，墓门左右有兰花和梅花的石雕，墓前有栏杆。由于曹诚英是当代中国的一位杰出的女性，卓越的学术造诣，加上她与胡适这位国际文化名人、国学大师有着一段难以割舍的不了情，为胡适的红颜知己，因而敬仰胡适的人也怀念曹诚英。凡是去胡适故居参观的人，路过曹诚英墓时，都要下车驻足瞻仰一番。

曹诚英是我国农学界第一位女留学生和教授。1902年出生于安徽省绩溪旺川，字珮声，乳名丽娟，诚英是她的排行名。她家是富裕的徽商。自五岁起即上私塾，读《孝经》、《弟子规》、《四书》、《幼学琼林》等。她从小偏爱文学，尤爱诗词。十六岁那年，由母亲作主许配给宅坦村的胡昭万，这是她极不愿意的，后来这桩痛苦的婚姻在其二兄曹诚克的帮助下才得以解脱。1920年曹诚英去了杭州，就读于杭州女子师范学校。1931年考入南京农学院，1934年赴美国入康乃尔大学研究生院，攻读棉花的育种遗传专业及细胞学、水稻种植学等。1939年学成回国任安徽大学教授。抗战爆发，内迁四川，任四川大学教授。抗战胜利后回上海任复旦大学农学院教授。1952年全国高校院系调整后，赴沈阳农学院任教。1958年退休，1969年回故乡绩溪，曾在旺川老家住了一段时间，把她一生的积蓄捐献给家乡办公益事业，1972年因肺癌逝世于上海。

曹诚英天生丽质，聪明好学，但生未逢其时，所学到的知识未能得到充分施展。当年国内学术受政治影响，生物界都以米丘林——李森科的细胞遗传学为宗，魏斯曼——摩尔根主义遗传学被斥为唯心主义，反达尔文学说。曹诚英在美国所学的遗传学是属于后者，遂改研究马铃薯及高粱。她在马铃薯细胞遗传的研究和改进工作中取得卓越成绩，培育出为东北地区广为种植的高产马铃薯。曹诚英天性近文学，1921年在杭州读书时，汪静之、冯雪峰、魏金枝、柔石等在杭州组织晨光社，曹诚英也参加了这个团体，并得到胡适的支持和帮助。她的一生写了大量的诗词，解放后曾有小部分在《妇女月刊》上发表。

曹诚英和胡适曾有一段难以割舍的情缘。至今还广为人慨叹和乐道。曹诚英与胡适家是亲戚，1917年冬，胡适与江东秀结婚，曹诚英刚从武汉回到绩溪，应邀为新娘伴娘。在当时乡村的婚礼上，出现了一位天生丽质、穿着新潮，才貌出众的端庄秀美姑娘，吸引了参加婚礼的人的眼球，新郎胡适对其一见钟情。从此两人结下深厚的情谊，拥有了共同语言。花前月下，两人有说不完的话，叙不完的情。1923年暑期，胡适来到杭州于曹诚英一同投入西子湖的怀抱，卿卿我我，两人终于突破藩篱，热恋而定情了。他俩在西湖烟霞洞的寺庙里度过了一个甜蜜的暑假。此后两人南北分离，但两颗心是相通的。曹诚英一直眷恋着她的“穈哥”，时常写诗填词来抒发情思，1943年曹诚英在四川思念在美国担任大使的胡适于12月2日一天写了两首词，其中一首《临江仙》：阔别重洋天样远，音书断绝三年。梦魂无赖苦缠绵。芳踪何处是？羞探问人前。身体近来康健否？起居谁解相怜？归期何事久迟延。也知人已老，无复昔娟娟。这道词抒发了对远游人的牵挂，小至每日起居，无微不至、慨叹自己韶华不驻、顾影自怜，一片痴情。而胡适也是以“明月照我床，卧看不肯睡，窗上青藤影，随风舞娟媚”的诗句排遣抒发对恋人的情思。1949年上海解放前夕，胡适从北京到上海与曹诚英见了面，此后胡适便去了美国，而曹诚英怀着一颗爱祖国的心留在上海，迎来了全国的解放，盼来了祖国的春天。

曹诚英在临终之前要求死后将其骨灰盒归葬绩溪旺川故里，安息在故乡的土地上。故乡人敬爱她，两次集资为她修理了坟墓。父亲告诉我，2007年的暮春三月，曹诚英的亲属曹蓁、曹虹、曹侠和曹璐等人携眷自深圳、河南等地来做故里认祖归宗、到曹诚英墓祭奠。她（他）们对姑婆曹诚英怀着崇高的敬意，景仰她爱国爱党的真情，敬佩她立志向学，报效祖国的精神，慨叹姑婆个人爱情的不幸，一生坎坷多难。至于她与胡适的恋情是人之常情，作为“新文化中旧道德的师表”胡适和为人师表的女教授曹诚英，他们之间“发乎情，能止乎理”自相克制，自咽苦果，好自为之。如果将她与胡适之间的恋情任意渲染，添枝加叶，成为绯闻，即不可取。曹诚英自喻梅花，效梅抗寒精神，洁身自好，奋力抗争，以吐幽芳，这正是她的人生可贵之处。